Friday, April 20, 2012

袁梁惠珍:行過流淚谷(見證連載)九


家庭教會著名領袖袁相忱牧師的妻子、梁惠珍師母見證

第二章 第五節

有一天,父親忽然托人帶信來,要我週末回多祿裡一趟,說是有事情跟我談,我也沒有多想,就在週六像往常一樣回到家裡。

家裡一切照舊,父親去上班還沒有回來,母親在廚房忙著料理家務,我一個人信步走進客廳。一進門就被桌子上的一個普通的信封吸引住了,信是寫給父親的,下面的落款是“北平錫拉胡同十四號”,這是袁家在北平的位址。我打開信,沒看上幾行心裡就被嚇了一跳,再往下看,越看越是吃驚不已。這是一封袁伯親筆寫給父親的長信,內容半文半白,大意是:“我們得知令愛阿珍也信了耶穌,並且說非基督徒不嫁,我們很為她高興。我家阿邦也是信耶穌的,如您不嫌棄,就懇請向令愛提提這件事,看看他們兩個的想法。我們也知道,按理說我家阿邦無論從各方面都配不上阿珍,如果您能與令愛商量一下此事,我們將感激不盡。”這封信措辭謙卑,語氣懇切,字跡也相當工整,看來袁伯為這封信確實是很動了一番腦筋。我懷著一顆“砰砰”狂跳的心,把信按著原樣放回父親的桌上。噢,原來父親今天叫我回來就是為了這封信啊!那我見阿邦時他怎麼就沒跟我提起過一個字啊!

父親回來了卻並沒有對我說什麼,從父親的臉上比往日更加凝重的表情分明可以看出,他此時也正經歷著困擾。我盡力在家人面前保持著鎮靜,掩飾住內心中的緊張和羞澀,讓自己看上去仿佛就和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心裡卻忍不住七上八下,已經亂得沒有一點主張了。我只好這樣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父親開口,但出乎我意外的是,一直到我向他們告辭返回租界,父母始終沒有向我提起關於袁家這封信的事情。

從家裡出來,我先暗自松了一口氣,心想怎麼會有這事啊?我怎麼會嫁給他呀?!就在前不久,也曾經有人到家裡給我提親,對方是一個銀行行長的公子,提親的人擔保我一過門就作少奶奶,甚至在我們一家人面前大大地炫耀這家的奢侈生活,說:“人家穿的襪子,即便是昂貴的絲襪,也是穿過一天就扔了,從來不要洗過再穿。”當然這家人都是不信主的,所以我當場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父親對我這樣的態度很不理解,希望我至少能和男方見個面,我明確地對父親講,我所做的決定不是出於我個人的喜好,而是完全出於我所信的神:“聖經上說,‘你們和不信的原不相配,不要同負一軛。’(林後6:14)我信主,就要找個信主的對象。以後請您就別給我張羅了。”父母都瞭解我的個性,更加看到我信主以後的敬虔和熱心追求,口裡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但我知道他們的心裡卻都放不下這個事,特別是母親看著我每天出門就是聚會,進門就是讀經,眼見已經是快二十歲的大姑娘了,對自己的終身大事竟一點也不上心,擔心女孩子越大越不好找婆家,可我又非要找個信主的物件,心裡為我著急卻一點也幫不上忙。我這時當然清楚自己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但是除了信神的話,要“信與信的相配,同負一軛”之外,對於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就是這次在聖會所遇見阿邦,又和他一起去探訪,我的心裡都沒有生出任何一絲別樣的感動,可現在怎麼會有這事啊?我怎麼會嫁給他啊?轉念又想起袁伯信裡的那句話,他是如何知道我“非基督徒不嫁”的呢?

第二天是主日,我還是和往常一樣去聖會所聚會,在那裡又看見阿邦,他還像往常一樣和我打招呼,一樣的詢問我的讀經、靈修,此外再沒什麼多餘的話,好像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過。

從聖會所回來的路上,昨天那些還沒有答案的困惑再一次縈繞在我的心裡—怎麼會有這事啊?我怎麼會嫁給他啊?回想起剛剛在聚會上見到阿邦,我覺得他長得不好,面貌平平;學問也不大;而且連一句討人喜歡的話都不會說;成天就是那一件舊得發白的布大褂,還淨是補丁,整個人從頭到腳都透著土裡土氣的,根本不合我的心意呀……可一想到他在臺上帶領唱詩時的情景,心裡又是一動……哎呀!他是信主的,又是與主同工的傳道人,自己怎麼可以用那樣的世俗眼光看待他呢?他從原本很有前途的財商學校退學去為主奉獻作傳道人,正是看到唯有為主傳道救人靈魂才是最寶貴的,自己不是也和他有著相同的心志嗎?這個世界上的金錢等等都算不得什麼,唯有為主做工的傳道人才是主最喜悅的,也是我最敬佩的,阿邦不正是這樣一位主的忠心僕人嗎?還有自從在北平見到阿邦,我就羡慕他對聖經的熟悉,他又一直以來那麼關心我的讀經和屬靈生命的成長,將來正好可以給我很大的幫助啊……

直到走回租界的住處,我還是思來想去理不出個頭緒。自己不是已經求主為自己預備一個信主的人作為人生的伴侶,來一同服事神嗎?現在眼前的阿邦不正是這樣一位愛主的弟兄嗎?況且還是一位值得我敬佩的傳道人!可一想到他的條件和家境就又開始拿不定主意了……

懷著滿心的猶豫困惑,我跪在神的面前,向他禱告,祈求他在我的終身大事上賜我一個憑據,“主啊,你知道你女兒的心願,我不求他有多少家產,不求有英俊的相貌,只求他有一顆誠實愛主的心,將來我們同心合意地服事你!主啊,求你在這事上賜給我一個憑據,如果是你所配合的,求你讓我有從你而來的平安,並且心裡一天比一天更加火熱;如果這不是你的心意,就求你讓我冷淡下來,忘了這件事。”禱告過後,頃刻間從身體到心靈都感受到一種完全釋放以後的輕鬆與快樂,更有一片平安伴著一點淡淡的暖意從心底深處緩緩地升上來……

隨後的幾天裡,我每日更加迫切地在神面前為自己的終身大事獻上禱告,神也真的按著我的祈求回應我的禱告。神以平安充滿我的身心,驅走一切曾有過的驚慌和困惑,奇妙的暖意如同岩石中流淌出的溫泉,越來越熱地滋潤著我的心,直熱得我每次禱告時都禁不住臉紅心跳。

這個星期的最後一天,我又從租界的住處回到多祿裡。這次父母都在家等我,父親叫我到家裡的客廳,先讓我坐下,然後把手裡拿著的一封信遞給我,說:“這封信,你先看看。”我接過來一看,正是上個週六我在這屋父親的桌子上看過的那封袁家的求婚信,神既然給了我憑據,我就明白這一切都是出於他的心意,心裡也沒有了第一次看見這封信時那樣的慌亂。信雖然我已經看過了,但這時還是遵照父親的吩咐把信打開,認真地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然後重新折好,交還給父親。

父親問我:“你看怎麼樣?”因為在回家以前我預先警誡過自己在這事上要尊重父母,不可頂撞他們,此時也想先聽聽二位長輩的意見,就回答說:“您二老看怎麼樣?”

停頓了一下,父親輕輕歎了口氣,說:“阿邦是個好孩子,為人正派,沒有不良嗜好,我們也都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個沒的說。可是他現在作傳道人,沒有固定的薪水,他家裡也是房子沒有一間,地沒有一畝,你要是嫁給他將來是要受苦的。”說到這又略停了一下,微微搖了搖頭,說:“太窮了!我和你媽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點不滿意。”母親多年操持這個家,對生活的艱辛繁瑣自然有著親身的體會,也比父親更瞭解袁家的狀況,這時也接著父親的話勸我說:“他家那麼窮,你進門就得受苦挨餓!他自己也沒有工資,將來怎麼辦呀?你們拿什麼生活呀?這可是個大事啊,你可得想好!”

父親看我一直沒有開口,就對我說:“你也說說你的想法。”我抬眼望著父母,平靜地說:“阿邦是信主的,而且是個傳道人,本人也是很正派的;窮不要緊,我只看他是有真正愛主的心。所以我覺得他還是比較不錯的。”

聽我這麼說,父母馬上都沒有再說什麼,沉默了一陣,父親才說:“這是你的終身大事,別急著做決定。我們給你一周的時間,自己好好考慮清楚。”這一周父母要我留在家裡,沒有再回租界裡的住處。

一個人退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開始反復思想今天和父母的談話。我知道父母是瞭解和信任阿邦的,況且他們也絕不是貪圖財貨的勢利人,只是為我們以後的生活擔心。在北平時我也親眼看見了袁家的情形,雖然日常生活上還算過得去,但所住的房子不過是租來的,還欠著我們家那麼多錢都還不上……說心裡話,我當時根本就看不上這個家,就是覺得他們的家境比我們家差遠了;加上阿邦自己又是一個窮傳道人,如果嫁入這個家,往後的生活恐怕就真的和父母所說的一樣。這時我的心裡響起阿邦曾對我說起的一句話:“吃飯是小事,你在這樣的小事上都不能存著信心依靠主,別的事就更不能了!”是啊,他也真的這樣做到了,他既然把自己都完完全全地獻給主,甘心為主忍受饑餓痛苦,我也情願和他一同為主受苦,一同品嘗那份苦中才有的甘甜。

接下來的這幾天裡,儘管父母都閉口不再提這件事,但能看得出來他們的心裡實在很不平靜。我自己的信心雖然堅固,可畢竟父母都還是不信主的,很難完全理解我的心意,倘若他們執意阻攔我又該怎麼辦呢……想到這裡,我又一次俯伏在神的面前,“神啊,既然這一切都是你的旨意所命定的,就求你感動我的父母,讓他們同意我和阿邦的婚事!願主你的心意成就!”

七個日夜在每天的讀經和禱告中悄無聲息地逝去,蕩漾在我心裡的依然是滿滿的平安和火熱。

一直到第三個週六,父親才又把我叫到客廳,說:“阿珍,你過來吧,來談談你想得怎麼樣了。”

我回答說:“我想過了,我也禱告過了,就沖著他是一個為主做工的傳道人,我答應了!傳道人的價值不是用掙錢的多少來衡量的,因為傳道人是傳福音救人靈魂,是最有價值的工作,比掙錢更有價值。至於您二老說的‘受窮’,我相信為主的緣故是不會受窮的。”

父親眼睜睜地望著我,說:“那耶穌能管你飯嗎?”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父親,說:“主會管的!”

父親有點吃驚地看著我,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這時母親插進來說:“這個事,我們倆都是一樣的意見—太窮!”

我轉過來對母親說:“我再三考慮過了,窮我不怕!我也不看他的相貌,不看他的家當,就看他本人。他愛主,為主奉獻,專心服事主,這樣的人很寶貴,所以我看還是可以的。”

母親還是對我將來的生活放心不下,繼續勸我說:“你們將來孩子多了可怎麼辦呀?你連孩子都養活不起呀!拉著孩子出去要飯都沒有人管你呀!這事你可得想好了,後悔莫及啊!”

我說:“主會為我負一切的責任!”

父母又說了很多勸我的話,我因為已經把自己的心意表達清楚了,也就沒有再和他們過多地爭辯什麼。

最後,父親見我心意已定,就對我說:“你自己說了那麼多的理由,我們也不駁你了。婚姻自由嘛,既然你願意,我們不能強迫你,不能干涉你。但是你要知道:婚姻是你一輩子的大事,你可要想好,不要將來後悔!”

我鄭重地回答父母,說:“是,我絕不後悔,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母親聽見我這樣說,臉上露出歡喜的顏色,轉頭對父親說:“那太好了!阿珍既下定決心了,你就給袁家回信吧。”父親的臉色也從嚴肅中和緩下來,說:“既然你自己誠心願意,那就這樣吧,我們就答應他們家了。”

從這時起,父母就讓我搬回家裡住,不要再回租界去了。

沒過幾天,阿邦專程登門來向父母道謝,原來他剛收到北平家裡的信,告訴他這邊父親已經去信答應了婚事。看他真是高興的樣子,見了我就笑呵呵的,說:“一切都交托主了!這真是主的恩典!”還說:“我沒想到,沒想到你父親能答應!”母親聽阿邦這麼一說也深有同感,她也沒想到這門婚事會是這樣成就的,說:“我看你也挺老實的,你會看上阿珍了,我也真沒想到!”又對著阿邦誇獎我說:“阿珍的變化特別好,這孩子變了一個人了!”阿邦聽見母親這話,瞅著我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其實我自己又何嘗不是與他們一樣,我們兩家是老世交,雖然我和阿邦從孩提時代就曾經在一起玩耍,但從沒設想過我們的生命會以這樣的方式永遠連結在一起。母親從小時候就是很喜歡阿邦的,今天見到他將要成為自己的大女婿當然更是加倍的喜歡,晚飯時專門為他準備了很多好吃的,足足擺滿了一大桌子。飯後,阿邦說還要回去帶領禱告會,就匆匆地告辭走了。

在聖會所的主日聚會上,阿邦看見我比前兩天在我家裡時笑得還要厲害,對我說:“你挺好的?”看著他那笑起來沒完沒了的模樣,我也忍不住在心裡悄悄地樂,口裡面回答他說:“我好啊!”心裡卻想:“呵呵,瞧他這樣兒,我怎麼看都像是在傻笑。”我們比起以前親熱了許多,但彼此之間也沒有太多的話,因為阿邦原本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這時除了像以往每次那樣的關心我讀經和靈修的情況,再又是問我:“你剩下的時間都做什麼呀?”我告訴他說:“我找同學,勸她們信主。”聽到這話,阿邦收斂起笑容,很認真地說:“這個對的!把你所認識的人都帶到主面前,這是你的責任。”望著我,又再特別的加重語氣說道:“我們都有這個責任!”

自從我接受了福音,內心就像使徒保羅一樣深深地感受到我是欠著“福音的債”,我自己已經得了這赦罪與重生的恩典,可很多很多人還沒有聽到神的福音,於是就迫切地願意向周圍的人傳福音。從租界搬回家裡之後,我把每週聚會、查經以外的時間都用來探訪我原來的同學,勸她們信主。很快就有一位叫許道榮的女孩接受了福音、悔改信主,她是我在三八女中的同學,還比我小一歲,也住在我家附近,平時常來家裡找我玩。正好母親也不放心我獨自一人來往耀華里的路途安全,我就拉上許道榮和我一起去聚會,可惜她太貪玩,時常藉故就不去了。

聚會結束後,阿邦陪著我一起從聖會所出來,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一路上阿邦還是很少說話,我一下子也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我們倆就這樣靜靜地並肩走著……已經走出來很遠了,我就說:“你別送我了,回去吧。”可阿邦卻似乎沒聽見我這話一樣,依舊帶著笑走在我的身旁。送到車站,看著我就要上車的時候,阿邦忽然伸手輕輕地拉起我的手,輕輕地握住又放開……在這以前,我們從來都沒有握過手,這是阿邦和我的第一次握手,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和異性有這樣的接觸……這一刻,我的手,我的臉,一直到我的心都是暖洋洋的…… 我在心裡悄悄地對自己說:這人還可以啊,不是那麼“倔”嘛!

車開動了,我看見阿邦仍站在那裡,笑呵呵地向著我這邊張望。在不知不覺中,我的心意已經被神更新變化,不再效法這個世界,而是願意察驗他那善良、純全、可喜悅的旨意。在我眼前的阿邦,也從昨天那個土裡土氣的年輕人變成今天這樣一位可敬可佩的弟兄。回到家裡,阿邦身上破舊的藍布大褂還留在我的眼中,也刺痛著我裡面那顆蒙神更新的心。

第二天早上,趁著母親出去買菜的當口,我從家裡存的布料中拿出一塊藍布,要自己動手裁剪成大褂所需的樣式,待到拿起剪刀才發現原來根本還沒有量過阿邦的尺寸呢。可這時我心裡卻有一股力量催促著我沒有退縮,只有前行,就這樣一邊靠回憶估算著尺碼,一邊精心地裁剪。

正要完成的時候母親從外面回來了,看著我手中的活計,吃驚地問“誰給你裁的?”

“我自己裁的。”

“你怎麼會裁?”

“我淨看您做了,您做的時候我都在邊上看了。”

母親用手指戳著我,說:“你真行啊!快拿來我看看吧。”一看就說裁剪的還對。接著我又在母親的縫紉機上把這件大褂縫製完成。當我親手把這件禮物送給阿邦的時候,他也同樣大吃一驚,問我說:

“誰做的?”

我終於開心地笑了,說:“我自己學著做的,做得不好。”

阿邦接過衣服,又是像上次在南市教堂我給他縫扣子時那樣認真地說:“感謝神!”隨後就一邊高高興興地試穿新衣服,一邊笑呵呵地沖著我一個勁兒地點頭,不住口地說著:“謝謝,謝謝!”

我自己也美滋滋的,要知道這可是我第一次動手做這樣的工,所縫製的還是樣式複雜的大褂,事先連起碼的尺寸都沒有量,沒想到竟然正好合身,也不肥,也不瘦。我在心裡真是滿滿地感謝賜我聰明智慧的神!因為我確信,我所成就的不是來自我的手,而實在是來自神—那位大能者的臂膀!

阿邦輕撫著自己身上嶄新的大褂,又看看旁邊剛換下來那件舊的,情緒從最初的興奮之中逐漸平靜下來,語調凝重地對我講起不久前的一件事情。就在幾天之前,聖會所有位信徒邀請阿邦到他家裡帶領一次家庭聚會,可是到了那裡一看,這位信徒的家就在租界,家裡的裝飾擺設都非常的豪華,所請來的信徒和朋友也無一不是衣著華麗,看著人家身上的西裝革履、綾羅綢緞,再打量自己身上這件打著補丁的破舊長衫,他獨自坐在邊上抬不起頭來,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熱,甚至該到自己講道的時候都不好意思站起來。以後一直到我們在白塔寺家裡聚會的時候,相忱還時常提起自己那時的軟弱來警誡信徒。

自從相忱和我都知道了雙方的父母應允婚事之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更多了。每次聚會結束後他都執意要把我送到車站,除了還像以前那樣說主裡的話,兩個人也很自然地開始交通一些各自的狀況。阿邦首先給我講起他名字上的變化,原來在他出生時,父親給他起名叫“袁振邦”,無非是表達了長輩在孩子身上所能寄託的最大的願望,期盼這個袁家的長子日後能夠長大成人,振興家邦。七歲那年開蒙的時候,按照當時舊式學塾的規矩,進入學堂的第一天先生要為每一個新生都起一個學名,於是一位留著鬍子的老秀才為他重新起了一個學名叫“袁相臣”,也不過就是希望這個學生有朝一日能夠出人頭地,成為君王駕前的“肱股之臣”而已。從此“袁相臣”就成為他的正式的名字,只是家人和我們這些同鄉世交一直都照著廣東人的語言習慣稱呼他“阿邦”。可是等到他升入初中以後,因為受到諸如三民主義這類社會流行思潮的影響,十六歲的“袁相臣”開始嘗試用他自己的眼光來審視社會,也審視個人的人生,最初引起他反感的就是他自己這個充滿“腐朽氣息”的名字— “相臣”,但他這個名字已經使用了好多年,學校裡還有周圍的人早就熟悉了這個名字,貿然更改成一個全新的名字確實不太方便。想來想去,他就自作主張,把自己名字中那個大臣的“臣”換成熱忱的“忱”,發音不改,所表達的意義卻有了根本的變化。那時他還沒有信主,當然不會想到就在不久的未來,他的整個人生即將發生全新的改變,袁相忱正是要用他熱忱的生命來事奉那位用恩典呼召他的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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