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February 29, 2012

輪椅上的醫生 (十六)



第三章 在死亡中抗爭 - 初見奧迪斯夫婦

  功能訓練仍在繼續。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張栩開始間歇性大量出汗。每天我要站在他身後,用四條毛巾換著給他擦汗。出汗時,他的情緒壞極了。關主任查找了大量資料也找不出原因。於是他對我說是不是血壓問題,你最好準備一雙彈力腿襪子給他穿上試一試。於是我去前門買了一雙高彈女襪,可是沒有用。這時他痛苦極了,對我說:媽,我不想起床了,還是讓我死了吧!這是他第二次向我提出死亡的要求。我又找到關主任說:怎麼辦呢?張栩又想死了,他實在是難受極了。關主任說,我還得和他談談。

  過了兩天的下午,美國駐華使館醫務專員奧迪斯先生,應關主任邀請,到C2病房為醫生講學。關主任通知張栩,讓他也參加,於是他爸爸將他推進會議室。


奧迪斯先生五十多歲,不高的個頭,帶著一付眼鏡,很有紳士學者風度。陪同他來的還有他的夫人芬妮,是印尼華裔的後代,據說她是個貴族的女兒。她長得小巧玲瓏,非常樸實,從外表一點也看不出她的貴族出身,更看不出是外交官的夫人。他們來到中國工作已經八年了,對中國的一切都喜歡,包括風土人情。

  奧迪斯先生說話幽默,在與醫生們談話中,不時引得大家大笑。當他發現會場中有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人由父親陪著來參加會議時,他感到好奇。所以會議進行不長時間,他就把注意力轉移到張栩身上。關主任用英語向他介紹了張栩情況。當他得知張栩是名醫生,又是在援外時受傷,而且只有34歲,又是全身癱瘓時,他立即流露出憐愛與同情。他發現張栩能用流利的英語與他對話,更是高興得不得了,搓著兩只手,同她妻子耳語一番,於是由她夫人發言說:張栩醫生的經歷非常感人,他的活著本身就是奇蹟,我們相信奇蹟還會發生。我們祝福他明天更加美好,我們將會成為他的朋友。

  第二天早晨,張栩剛剛下床,關主任就到病房告訴張栩:奧迪斯夫婦一早就發來電子郵件,問候你。

  張栩高興地請他轉達對他的謝意。

  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的不適、大量出汗、枯燥無味的擺動胳膊,張栩對一切都淡漠了。奧迪斯夫婦的鼓勵和關心,只在他的思想中掀起小小的漣漪。但就是這位美國醫生從此開始介入他的生命,直到今天、甚至永遠都是他摯愛的朋友和兄長。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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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上的醫生 (十五)



第三章 在死亡中抗爭 - 功能訓練


  九八年的十二月份,張栩頭上戴著的Halo氏支架終於可以取下來了,脖子上又換上了硬質海棉做的圍領。關主任說,從現在起,張栩可以參加功能訓練了。於是像為他準備上學一樣,我先去康復器械部買了一臺輪椅。又去前門商場為他買來運動衣褲及鞋。打扮一番之後,將送他去功能訓練室。


  康復中心的PTOT功能訓練室,設有專門的理療師負責對癱瘓的病人,進行上、下肢功能恢復指導訓練。這些理療師都是在日本、香港等地接受過專門培訓的。

  訓練室是一個相當籃球場大的廳,裡面的設備先進而完善。家屬將病人推到大廳門前,就有指定的治療師來接,然後按照要訓練的項目,將病人放在所需的器械上,開始指導訓練。

  上午八點卅分,我同他爸將張栩推到OT室門前,這是訓練上肢的地方,病人在這裡做的最初級的動作是拿抹布擦桌子、擺樸克牌、擺積木、滾皮球,在吊環上練習擺動胳膊。治療師從我們手中接去了張栩,將他推到一個帶有吊環的不鏽鋼架子旁邊。我們在外面蹺著腳往裡面看,好  在看一個幼兒初到幼兒園時,是否離開父母在哭叫。這時我的心難過極了,兒子為什麼會弄到如此地步?

  只見理療師同他談過話後,將套環套到他的胳膊上,並指導他怎樣靠著肩部的力量代動胳膊擺動。這樣練的目的是為了增強肌肉的力量、幫助殘餘功能的恢復。

  我們在外面看到,張栩對訓練毫無興趣面無表情的在那裡無力的擺動著胳膊。我心裡明白:他根本就無視這種訓練。對於一個骨科醫生,又是喜歡運動的他,哪裡願做這小兒的動作。於是他的沮喪、他的無耐,完全表現在對這種訓練的消極對抗上。

  第一天的OT訓練,就在這種氣氛中結束了。十點鐘我們又送他去PT室訓練下肢。

  PT室裡面人很多,因為所有頸椎、腰椎損傷、腦病影響下肢功能的人,都在這裡進行康復訓練。有站床的,有在跑步機上跑步的,有在床上練習滾翻的,有蹬腳踏車的。張栩第一天是在電動站床上練習站立,將他先綁在床上固定好,然後按動電動開關,床就慢慢直立起來。因為躺的時間過長,一下子站立成90º會導致血壓極聚上升,所以要慢慢地升起。這樣的訓練用不著他自己用力,所以我們在外面也就見不到他的消極表現。中午我們將他接回病房,他仍然是不吭聲,也不願意同我們交談他訓練的感受。

  為了讓他開心些,我們也經常推他走出醫院大門來到小市場。那裡有賣烤羊肉串的攤位(他身體好的時候最愛吃的東西),我們等在那裡,為他現烤現吃,一次能吃十多隻。有的時候正烤著,稽察的人來了,小販們嚇得逃跑了,羊肉串就吃不上了。每到這時,他都很失望,當然第二天我們還要推他去。

  張栩愛吃羊肉白菜餡餃子。我去菜市場買回肉餡、白菜、薑蔥、色拉油、餃子皮。拿到病房,在靠近窗戶的角落裡,偷偷地把餡和好,然後包起餃子來。再用那只極小的電飯鍋蒸上。當那香香的餃子味道傳出來時,全病房的人都在流口水。我不得不一鍋接一鍋的蒸,每個病人給一鍋,最後一鍋才是張栩吃。那個1號床的小伍子當然是最高興的一個。終於有一天護士長將我偷偷地叫出去說:阿姨,你別在病房裡做飯了,這是不允許的。我早就發現了,不好意思說,可現在滿病房都是餃子味,我不得不說了。從此,大家再也不能吃到我包的餃子了。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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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上的醫生 (十四)




第三章 在死亡中抗爭 - 病房二、三事

  在C2病房住院的日子裡,我深深領悟到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命運可以讓你在幾秒鐘之內從高峰跌入低谷,直至死亡。人的情感,也是蒙著一層虛偽的面紗,它是那樣不堪一擊。

  C2病房中住有六位病人,連同陪護家屬,共12人,每天一起生活在這個近五十平方米的病房裡,彼此相處,如同一家人。很早以前,我就想等有那麼一天我寫回憶錄時,一定把他們的酸甜苦辣,賦諸於紙上,讓人們瞭解,在社會的這個小小角落裡,這些特殊的人是怎樣與命運抗爭活下去的。

  一號病床住了一個年輕人,大家都叫小伍子。他家住在河北某縣。他是當地劇院一名很有前途的演員。一天,他在舞臺上演出空翻動作時,摔壞了頸椎,造成四肢癱瘓。他比張栩早入院幾天,人很樂觀經常躺在床上一絲不掛,嘴裡還不停的說唱逗笑,簡直成了病房裡一道風景線。

  他結婚剛剛一個月,妻子也是演員,人長得漂亮,每天她都陪護在丈夫身邊。開始的時候,劇團還很關心,經常派人來送藥費和護理費。他們倆人在這過起日子來,看不出他們有什麼憂鬱。

  那時張栩很悲觀,常常沉默不語。可是每當聽到這個小夥子表演笑語時,他就笑起來。小伍子覺得能把張栩逗笑了,他很高興。於是他經常讓他妻子將床推到張栩身邊,給張栩說笑話、聊天。有一天他問張栩什麼時候還能重返舞臺,張栩沒有回答。可憐的小伍子,他還不知道,他的舞臺生涯從此結束了。

  小伍子嘴很饞。經常打扮一番讓他妻子推到街上買東西吃,然後還要買回一包在病房中吃起來。終於有一天他們吵起來了,原來劇團效益不好,再不能像過去那樣給送護理費了,甚至藥費也不及時給。醫院常向他們追款。他妻子決定去劇團找領導。第二天她回來了,一分錢也沒要到。那天晚上大家將要睡的時候,聽到他們吵起來了。男的大哭,接著聽到一聲響亮的搧嘴巴子的聲音,然後用枕頭捂住小伍子的嘴說:我讓你哭!還哭?我還打你!

  震驚之餘,我立即跑過去,一種母愛的衝動,驅使我大聲喊叫說:你怎麼能打他,還要把他捂死嗎?我把枕頭搶了下來。這一夜,大家都在難以名狀的痛苦中過去了。第二天早起,她對大家說:求大家幫我照顧一下,我去辦點事,晚上就回來。她走後,我就主動擔當起為小伍子餵水餵飯。可是晚上她並沒有回來,我們報告了醫生。

  第二天醫院把他父親從家裡找來了。他父親是個極土、極老實的農民。六十多歲,穿著一身骯髒的衣服走進病房,接替了兒媳的工作。擦洗、餵飯,仍然經常推著兒子出去,可是再不能像以前那樣為兒子買好吃的了。他們父子倆經常研究面臨當前的困境。這個演員的歌聲、笑聲也從此停止了。

  一個月以後,他的妻子又出現在病房,她這次是來離婚的。不知從哪裡聽說劇團給小伍子一筆錢(其實沒有這回事),她來目的是要分一半錢給她。她已經把毛辮燙成卷髮,穿得花枝招展、濃妝艷抹。告訴我們她在洗頭房找了一份工作。

  一年後我們出院時,小伍子還沒有走,再後來聽關主任說他們劇團倒閉了,他欠的藥費太多了,醫院沒辦法,只得追小伍子想辦法交醫藥費。終於有一天,小伍子的爸爸扔下病房的東西,推著兒子偷偷跑了。沒有錢、沒有交通工具,究竟怎樣離開北京市,跑向何方,沒有人知道。

  2號床住了一位徐州某醫院的主任醫生。

  一個星期天家裡來了一群妻子的同志,她們在商量如何面對醫院改制的事。徐醫生為了躲出去清靜一下,騎上自行車去溜彎,被對面開來的汽車撞倒,造成腰椎骨折。三天後,他被用飛機送到北京康復中心。

  在他到來這前,關主任對我說為了給徐醫生找個知音,想把他的病床放到張栩身邊,讓他們互相交談、鼓勵。

  徐醫生晚上九點多鐘被抬進病房。他四十六、七歲,白皙的臉龐充滿了憂傷。他的後面跟來一大群人,有他的父親、妻子、兒子、姐姐,還有兩名護士。關主任的計劃失敗了。張栩同他之間根本就不交談,因為他們都是醫生,彼此的心都在流血,他們知道得太多了,無須再用語言表達他們內心的痛苦和悲哀。病房中只有這兩個人是最沉默的。徐醫生的妻子是當地醫院的護士長,工作很忙,幾天之後她就離開了,留下從徐州僱來的兩個女孩照顧她丈夫。再後來,徐醫生能下床坐在輪椅上進行功能訓練,他仍然是沉默不語。現在他怎麼樣了,我們一點也不知道。

  4號床上住著一位河北農業大學畢業的大學生,他叫小葛,只有二十二歲。入院那天是他姐姐、姐夫、媽媽陪送來的。他的家住在河北農村,家裡很窮。媽媽剛剛送走癱瘓十年的丈夫,本想兒子大學畢業,她可以喘口氣了,可誰曾想,他一天工作還沒做就出事了。

  姐姐在北京已為小葛安排好工作後,利用出差機會帶他到青海大伯家玩玩,在大伯家吃完飯後,大伯的司機送他們回賓館的路上翻了車,只有小葛從車裡甩了出去,重重地跌在石頭上,造成頸56損傷。

  小葛純樸而誠實,每天母親守候在身邊照顧他,他一聲不吭地看著母親天天在流淚。母親經常向我訴說她的命是如何如何的苦,日子過的如何艱難。

  他們母子二人的伙食很不好,吃不起醫院的飯菜,經常到外面買點大醬鹹菜之類的東西吃。我很可憐他們,經常把張栩的飯菜分一部分給小葛吃。有時他姐姐也給送飯送菜來。他們支付不起昂貴的醫藥費,開始時,他大伯還給寄來一點錢,後來就不管了。他姐夫氣得要去法院起訴。

  在所有的病人中,最讓人同情的就是小葛。媽媽辛辛苦苦供他上大學,他還沒有拿過一次工資,就遭此劫難。殘酷的現實,讓這孩子今後怎麼生存下去!

  學校的老師同學每個月都要從很遠的學校來看他,給他帶來鮮花和書籍。這大概就是他最高興的時刻了。

  因為藥費的問題,他不得不出院了。在走之前,他媽媽同我商量說:我們是去他姐姐家住,還是回河北農村。農村家裡有一個很大的院子,可以跑開輪椅。院中有好幾棵棗樹,還養了雞、鴨,環境對養病是有好處的。後來他們還是回到農村,我們也回到遼寧鞍山。一年之後,小葛的媽媽還給我們寄來兩大包金絲棗。直到今天,我們還一直在掛念著小葛及他的母親,他們到底生活得怎樣了?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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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February 25, 2012

福音的七個“無論”

  保羅這位“外邦人的使徒”,親身經歷過福音的大能,因此立了志向,終身以傳福音為天職。他說:“若不傳福音,我便有禍了。”又說:“我不以福音為恥。”他生命裏全是福音的細胞,從他對福音的七個“無論”就可以看出他對福音是何等的執着。
 
一.“無論”是我們…
無論是我們,是天上來的使者,若傳福音給你們,與我們所傳給你們的不同,他就應當被咒詛。(加一:6-12

這裏論到福音的內容,就是信仰的根基,是不能有任何偏差或錯誤的。因為信仰一錯誤,就會帶來嚴重的後果—我們若傳錯福音,就會害死他人;我們自己若信錯福音,就會害死自己。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無論”,難怪保羅要用到“咒詛”這樣嚴厲的語氣去責備那些傳異端的人。
 
二.“無論”是希利尼人…
無論是希利尼人,化外人,聰明人,愚拙人,我都欠他們的債。(羅一:14

  這裏論到福音的對象。保羅是以欠債的態度去面對上列的四類人,而這四類人其實就是所有的人。不論種族和文化背景,任何人,保羅都覺得欠他們福音的債。既欠債,就得還債,所有未聽過福音的人,都是“福音的債主”,是傳福音的對象。
 
三.“無論”如何…
…向甚麼樣的人,我就作甚麼樣的人;無論如何,總要救些人。(林前九:20-23

  保羅向猶太人就作猶太人,向律法以下的人就作律法以下的人,向沒有律法的人,就作沒有律法的人…。保羅並不是投機取巧,他是要得人,目的是“無論如何總要救些人”。這是傳福音的方法。保羅為了要救人的靈魂,可以說是用盡了各種方法,各種手段。這一句“無論如何”,道盡了他傳福音的用心良苦。
 
四.“無論”得時不得時
務要傳道,無論得時不得時,總要專心,並用百般的忍耐,各樣的教訓,責備人,警戒人,勸勉人。(提後四:2

  這裏論到傳福音的機會。“無論得時不得時”,就是盡量找機會,不論時機是好是壞都得傳福音,這就難怪保羅連坐監都傳福音。其實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傳福音的機會多的是,只是我們不肯去傳而已。
 
五.“無論”在甚麼景況
無論在甚麼景況,都可以知足…(腓四:11-19

  這裏論到傳福音的環境。保羅不論在甚麼景況,或飽足,或飢餓,或有餘或缺乏,都得了祕訣,都照常傳福音。在任何環境中,他都能照樣生活,不會影響傳福音的熱忱。有好些人傳福音是在順境的時候,物質環境優裕的時候,但保羅卻是無論甚麼環境,都照傳不誤,真是何等難能可貴!我們該效法他這種情操。
 
六.“無論”怎樣
有的傳基督,是出於嫉妒分爭,也有的是出於好意。…這有何妨呢?或是假意,或是真心,無論怎樣,基督究竟被傳開了。為此我就歡喜,並且還要歡喜。(腓一:15-18

  保羅在這裏提到有些人傳福音的動機不純正:出於嫉妒,分爭,結黨,並不誠實。但保羅說這有何妨呢?因為無論怎樣,基督究竟被傳開了—這正是傳福音的目的。保羅可以將一個負面的情況看成一個正面的情況,明明知道一班存心不良的人在傳基督,但他那寬廣的心胸,竟然說:沒有問題,只要你們所傳的是基督(你們總不敢傳自己吧),那麼不論你們的動機如何,基督究竟被傳開了,為此我就歡喜,並且還要歡喜。意思就是,只要基督的名被傳開,他就心滿意足了。傳福音的目的就是要叫人認識基督,如果我們今天傳福音卻沒有叫人認識基督,那我們所作的都是徒然的,也就毫無歡喜可言了。
 
七.“無論”何人死亡
所以我今日向你們證明,你們中間無論何人死亡,罪不在我身上。因為神的旨意,我並沒有一樣避諱不傳給你們的。(徒二○:26-27

  這是傳福音的責任。福音所以如此重要,是因它關乎人們生死的問題,可見傳福音的人的責任是何等重大。難怪保羅在以弗所教會三年之久,苦口婆心流淚勸勉他們,將福音真理毫無保留的傳給他們。當他要到耶路撒冷受苦之前,勸勉以弗所教會的長老們要牧養神的教會,為自己和為全群謹慎。保羅最後對他們說:“你們中間無論何人死亡,罪不在我身上。”因為神的旨意他並沒有一樣避諱不傳給他們。這是何等嚴重的警語,也說明了福音的重要性,是有關人們生死的問題。正所謂人命關天,真是非同小可,難怪保羅要說他若不傳福音便有禍了。保羅之所以對福音如此執着,因為福音決定了一個人的得救與滅亡,怎能掉以輕心呢?

  保羅這七個福音的“無論”,道盡了他對福音的負擔及擺上,今天你我對福音的態度又如何呢?




文章來源: 金燈臺 2003.11 108期 / 何衛中牧師

輪椅上的醫生 (十三)



第三章 在死亡中抗爭 - 兒子想死

  一聲不吭的張栩,讓我更加憂愁。護士們問我:張栩的性格就是這樣嗎?

  不是的,他以前是個樂觀、極積向上、愛說愛笑的小夥子。我說。

  一天,他終於說話了:媽,我求你把我推出去,找一個懸崖將我推下去。或者讓我爸找輛車把我拉回家,我實在不想活了!他的眼角流出淚來。

  我聽到後,如同刀子剜了我的心。我哭了:媽不能沒有你,只要媽活著一天,就一定好好照顧你一天。你慢慢會好的!他看我哭得如此傷心,就說:我不死了,你別哭了。我理解他的心情:現在自己連死的能力都沒有,活著只能拖累別人,還活著幹什麼呢?

  病床上躺著的張栩,頭上戴著五、六斤重的Halo氏支架,胸部裹著厚厚的仿羊皮背心。這時他的尿管已拔出,換成間歇式導尿。每次導尿,要由專門護士進行嚴格消毒後,將一根一尺長的塑膠導尿管從尿道口插入膀胱。由於他經常尿道痙攣,導尿管插不進,造成流血,要很長時間才能完成一次導尿。不用說他自己是如何痛苦,我看了真是心疼極了。

  一天晚上,護士又來導尿,導尿管怎麼也插不進尿道口。張栩已被尿憋得滿頭大汗,護士也急得一身汗。如果這樣下去,張栩很快會休克。已經是夜裡十一點鐘,不得不把泌尿科病房主任從家裡請來,可是他也插不進去。最後只得取來一根一尺多長的不鏽鋼管,從尿口插進來,鮮血和尿一齊流出來,那種場面真是慘不忍睹。我心裡在呼叫:天哪!為什麼讓我兒子遭這樣的罪!

  到此為止,張栩已嚐遍了人間的各種苦難,每活一天,都在受著酷刑般的折磨。面對兒子向我乞求死亡,我的心在流血,可我又不得不手捂著滴血的胸口,匍匐仆伏前爬行。

  我找到關主任,向他訴說了張栩的想法,他感到震驚,後來在他的回憶錄中寫道:“……經過醫護人員共同努力,張栩全身情況有明顯的好轉。醫護人員都因能為這位同道盡自己的職責而感到欣慰,然而有一天,當張栩的母親含淚告訴我張栩想死的時候,我才領悟到作為他的主治醫師,特別是作為康復中心的醫師,我們並沒盡到我們的全部職責。我反復思考張栩對我說過的話:我生活都不能自理,活著什麼事都幹不了,繼續活下去還有什麼價值?他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在他消極的詰問中有著積極的內涵,而這正是我們康復工作的真正意義所在。

  關主任沉思片刻說:我去找他談談吧!這時旁邊一位年齡比較大的女主任醫生小聲對我說:他要吃什麼,你就做給他吃,他這種情況不會活太久。

  直到今天,這位醫生的話,以及她說這話時的表情,我還記憶猶新,她是那樣刺傷了我的心。這天中午,我做好飯、拎著飯桶橫過馬路時,我的耳邊還一直響起這位女醫生的話。一輛大卡車開來,我已走過人行道,就要到醫院的門前了,這輛卡車衝上人行道,直直奔向我開來。隨著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車停在了我的眼前。我抬頭一看,嚇了一跳,車體上的泥水已擦髒了我的大衣,旁邊好多賣水果的小販,都停下了生意,驚愕的望著眼前的一幕,然後大聲喊叫:不能放他走!這時,我才看清了司機的臉,原來他喝酒了。

  我原諒了他,說:你走吧,謝謝你沒有撞死我,否則我兒子就沒人照顧了!

       直到現在,我一回憶起那天的情景還後怕得不得了。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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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上的醫生 (十二)



第二章 在康復中心陪護兒子的日子裡 - 希望破滅了

  九七年的冬天,北京特別冷。這段時間也是我痛苦達到了極點。幾個月過去了,張栩的身體知覺毫無恢復。我每天都試著捏他的手腳,可是他們一動不動。每次按摩時,我都鼓勵他說:你自己試一試、動一動,讓媽看看。每一次他都是用沉默回答我。從此,他再也不同任何人交談了,我知道這是手術後,他的希望完全破滅了。

  這時他的妻子很少來看望他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特別是最後那次,她扔給我一句話:今後照顧張栩就是你的事了,我還要照顧孩子,沒有時間。我傷心極了,人世間的關係是多麼脆弱,花好月圓下的海誓山盟,輝煌時的榮華富貴,都不復存在了。一年後,他們終於離異了。張栩很同情她,因為她也是很不幸的,直到今天,有人問起他們的婚姻,張栩都是在迴避,某種程度也是在保護著她。她也帶走了他的女兒。

  每天晚上,我要給他按摩、擦洗全身、餵水,直忙到晚上十點多鐘以後,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回小房去。

  路燈在風雪中時明時暗,在暗淡的燈光下,我腳踩著白雪,手拎著飯桶,一步一步往前走。我真是不願意回到那黑暗寒冷的小屋,但我必須得回去休息一下。

  我躺在那冰冷的床板上,身上裡著棉大衣,有時連棉鞋也不脫。我目不轉睛地望著屋頂的樺木樹幹,越看越覺得那是張栩的兩條腿,就忍不住哭起來。我怕影響隔壁鄰居睡覺,每天晚上都用棉大衣裹著頭。我越哭越傷心,壓抑的淚水,只能在這時流淌。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一覺醒來,看看錶才六點鐘。北京天亮得晚,外面仍然漆黑一片。我再也睡不著了,又拎起飯桶,輕輕地打開院門。從這裡走到街上,大約有四百米的路程。在黑黝黝的胡同裡,我心裡怕極了。因為這是郊區,又是外地人雜居的地方,社會治安很不好,攔路搶劫的事時有發生。我經常是跑跑停停,終於來到賣油條、稀粥的小店,用保溫桶裝好早餐就向醫院走去。病房裡的人還在熟睡,我就著走廊的燈光,繞過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他們是護理病員的家屬),走到張栩床前。每次早晨來到病房,他都醒著,總是埋怨我來得太早。我開始把手捂熱,伸進被裡給他按摩手、活動腿。病房裡的人都醒了之後,我去打水,給他擦洗身子、餵飯、洗衣服、去買菜,中午回去做飯,每天就這樣周而復始的循環著。

  一天晚上,我迷迷糊糊睡著了。不知是什麼時候,一陣陣的頭痛、噁心使我醒來。這時我意識到:我煤煙中毒了,不想法逃出去,就會死在這裡,那兒子怎麼辦?於是我使足勁滾下床去,爬著打開了房門,吸到了新鮮空氣,才感到好了些。原來是隔壁打工的人,他們在屋子裡生了火爐取暖,晚上去做工,把爐子用煤球壓上了,由於房間之間的牆有無數條縫隙,煤煙就從那裡進來了。

  我踉踉蹌蹌地走在街上,在路燈下一看錶,才兩點鐘。我走走停停,過了很長時間才走到醫院,一下子就栽倒在走廊的坐椅上,躺了三個小時,清醒後,我才走進了病房。

  一個月之後,張栩的父親又來到北京,從此他再沒有回去,一直同我陪護到出院。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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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椅上的醫生 (十一)



第二章 在康復中心陪護兒子的日子裡 與病中的兒子相依為伴

  也許是因為張栩是出國援外人員,也許因為是同行。醫院在病床擁擠,一些病人不得不住在旅館等待床位的情況下,關主任及護士在張栩的身邊為我放了一張小床,我就可以睡在他身邊、二十四小時不離開。

  這時的張栩仍是危重病人,必須格外小心注意他的飲食及多方面衛生。我每天除了去小房做飯,其它時間一步不離地為他弄這弄那守候著他。

  每天去菜市場買菜,經常去肉床買來羊的椎骨給他熬湯,我好像記得中國有個傳統療法:病人缺什麼補什麼,他的頸椎壞了,吃了這東西一定會有好處。

  餵他吃飯也是很麻煩的,因他躺臥在床上,需要慢慢地餵,一頓飯下來,我已經是汗流夾背了。

  同時,還需要不停地去給他擦洗身子。七、八月分的北京天熱得很,他失去了自己排汗功能,必須幫助他排出身體裡的熱量。

  他的骶尾部褥瘡已爛成蘋果大的孔洞,必須一個小時就得翻身一次。我心裡特別著急,因為關主任告訴我說第二次手術必須要等褥瘡好了之後才能做。每天我要樓上樓下跑多次找醫生,因需要反復地刮洗、換藥。可是這褥瘡一點也不見好,一個大洞在流著濃血,全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

  這一年的中秋節將至,很多家近的患者都走了,病房裡空蕩蕩的。這時我的身體、精神都已經疲憊不堪,就在電話中告訴他爸爸說:現在我多麼希望你能來幫幫我,我實在是太累了。兩天之後,他來到病房,見到張栩時他哭了,原來他的承受能力還不如我。我將他拉出走廊,他哭著對我說:孩子不行了,我們要為他準備一下。他這樣一說,我也大哭起來。

  褥瘡不好是不能手術的。否則,造成感染後果不堪設想。關主任派人去天津醫院買回生肌膏,用了效果不大。理療師用紅外線照射,效果也不佳。醫生說手術作的越早越好,可是回國已經幾個月了。書上明明寫道:這種病一是死於泌尿感染,二是死於褥瘡。我就更加著急了。

  終於有一天,病房住進一位截癱病人,他五十多歲,是名工人。因騎摩托車上班,被對面開來的汽車撞到溝裡去,造成頸56損傷。由於家住北京郊區,治療不及時,骶尾部很快壓成燒餅大的褥瘡,當時我看了很可怕。這時他們家人從石家莊一處藥店買來天津達仁堂的生機膏,抹了幾次就長出新肉。他們送給我們一盒,得到醫生允許後我們開始給張栩使用。很快,他的褥瘡好起來了。終於在九七年九月十八日上午,張栩接受了頸椎前路手術。

  手術那天,他妻子從鞍山趕來,我們三人一直守候在手術室外。兩個小時後,關主任走出手術室,他對我們說:手術是成功的,他的脊髓沒有斷,但損傷太嚴重,如果恢復好,部分功能還能用,恢復期得三年。如果不好,他就得永遠靠別人照顧了。

  我們守候了一夜,麻醉過後他醒過來對我們說:你們別忘了我是醫生,我對這次手術並不抱任何希望,我完全清楚它的後果。他的消極態度,如同針紮一樣刺痛了我們的心。

  這時,他爸爸由於憂鬱和勞累病倒了,消瘦、高燒不退,不得不打針吃藥。病房很照顧我們,讓他躺在我睡的那張小床上,父子倆一起輸液。望著這父子二人,我心急如焚。病房裡有個山東來的護理家屬,小聲對我說:你應該找個廟求求佛吧,為什麼你家會這樣。我聽了之後有些動心,有事臨時抱佛腳吧,試試看。於是,我背著他們二人,在別人的指引下,直接奔向很遠的一個寺廟。在廟門前買了香和紙,到裡面一看,有好多佛爺:城皇爺觀音菩薩彌勒藥王爺玉皇大帝,我也不知哪個管用,只好在每個佛爺門前都燒了香紙,然後就急忙趕回來了。

  當然,這是沒有什麼用的。幾天以後,他爸爸身體好些了,就對我說他想回家看看,因為他心中一直惦念病重的母親。當天晚上他就走了。事後我才知道,他到家的五天前,婆母就離世了。據說在她彌留之際,一直在呼喊著她兒子的名字,不閉眼睛,大家都在勸她:媽,你走吧,二哥家裡出事了,小友病在醫院裡,二哥不能回來了。丈夫到家沒見到母親,大哭起來。當然這淚水不光是因為母親的逝去,還有兒子那說不盡的苦難讓他心碎。

  丈夫走後,天氣也一天天變冷。護士長對我說:阿姨,你一個人太累了,我幫你僱個護工,晚上你可以去小屋睡點覺。她幫我僱了一個外地來打工的小夥子,利用他下班後的時間幫我,這樣工錢可以少一點。

~~~~~~~~~~~~ 待續 ~~~~~~~~~~~~



轉載自 知信行 http://www.ccfellow.org/ 之天路同行 - 輪椅上的醫生

只有我一個基督徒


德國威騰堡某甲,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基督徒。

一天,他去拜訪別城的另一基督徒。主人問他:“你們那裡虔誠事奉主的人有多少?”他說:“全城只有我一個。”主人說:“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你的虔誠也有欠缺,因為如果你以真誠之信仰與善行為主作見証,必能使你那裡的人受感而信主。”他聽了這話,很是驚奇,心裡極不高興的告別了。

過不多時,再去拜訪那位主人,滿心感激的說:“謝謝你的指教。我起先還不高興,但回家后,反覆思想,考察自己言行有阻擋別人信主的地方,並且懇切求主幫我除去這些阻礙,堅固我的信心,約束我的行動,使我能以引人歸主,主也答應了我的祈求。現在我們一城已有十二人常常和我聚會讀經禱告了。”




弟兄姊妹,在你居住的地方,工作的地方,有幾個基督徒?



文章來源: 基督徒生活网

Friday, February 24, 2012

5 Loaves & 2 Fishes (五餅二魚)

耶穌使五千人吃飽 (馬可福音 6章30~44節)

6:30 使徒們回來見耶穌,把他們所做所傳的一切都向他報告。
6:31 因為來來往往的人太多,耶穌和門徒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所以耶穌對他們說:「你們來,跟我私下到偏僻的地方去休息一會兒。」
6:32 於是他們坐船出發,悄悄地到偏僻的地方去。
6:33 可是,好些人看見他們離開,立刻認出他們。群眾就從各城鎮出來,爭先恐後地趕路,比耶穌和門徒先到了那地方。
6:34 耶穌一登岸,看見這一大群人,動了惻隱的心,因為他們好像沒有牧人的羊群。他開始教導他們許多事。
6:35 傍晚的時候,門徒來見他,對他說:「天晚了,這裏又是偏僻的地方,
6:36 請叫大家散開,讓他們自己到附近村莊買食物吃。」
6:37 耶穌說:「你們給他們吃吧。」他們問:「你要我們去買兩百塊銀子的餅來給他們吃嗎?」
6:38 耶穌對他們說:「去看看你們一共有多少個餅?」他們查過後說:「五個餅和兩條魚。」
6:39 耶穌吩咐門徒叫群眾一組一組地坐在青草地上。
6:40 大家坐下來,有一百個人一組的,有五十個人一組的。
6:41 耶穌拿起五個餅和兩條魚,舉目望天,感謝上帝,然後擘開餅,遞給門徒,門徒就分給大家。同樣,他把兩條魚也分了。
6:42 大家都吃,而且都吃飽了。
6:43 門徒把剩下的餅和魚裝滿了十二個籃子。
6:44 吃飽的人數,男人就有五千。


 
 

Wednesday, February 22, 2012

輪椅上的醫生 (十)



第二章 在康復中心陪護兒子的日子裡 - 我見到了兒子

  中國康復研究中心附屬北京博愛醫院,位於北京南郊豐臺區的角門,是一九八二年由鄧樸方同志創建的。它是全國首家以治療、康復為一體的大型醫院。這裡人才濟濟,有許多專家、教授、學者。他們掌握現代化的醫療技術,並擁有世界一流的醫療設備,尤其對脊柱、脊髓損傷的治療與康復有獨道的研究。關主任就是這方面的專家,張栩就住在他的C2病房裡。

  九七年七月十一日的清晨七點多鐘,我走進了張栩的病房。他住在3號床,靠近裡面的窗戶。一進門,我就看見了3號床上躺著一個頭帶大鐵架子的年輕人。他是我兒子嗎?我猶豫地往前走著,這時床上的人看著我笑了:媽,你來了!

  我聽清了這聲音,急步走過去,強裝笑臉說:媽來看你了,你覺得怎麼樣?

  看到他一動不能動地望著我,我於是拿起他的手撫摸著,那手是那樣軟綿綿的無力,毫無知覺。我又掀起了他身上蓋著的棉被,看到兒子赤裸瘦弱的身體、小便的尿口上插著一根管子,直通床上掛著的尿袋。我再也控制不住了,這哪裡還是我那高大、健壯的兒子!我跑到走廊大哭起來。關主任走過來,立即將我拉到他的辦公室,勸慰我說:張栩現在已經好多了,你要鎮靜些,以免他的情緒受刺激。

  我不自主地跪下了:關主任,你無論如何要救救他,他還太年輕,我求您了!

  我們是在極力搶救治療,可是他傷的太嚴重了。他的核磁共振片子顯示脊髓已跟攪碎的雞蛋黃一樣模糊不清。我不應該欺騙你,他今後也許連上輪椅的能力都沒有。我們正在等待他的褥瘡好起來,再作第二次手術。

  聽到這些,我的心碎了。關主任還告訴我說,第二次手術之後也許有些功能會恢復。這似乎又讓我充滿了希望。

  當我再次走進病房時,張栩問我:

  媽,你哭了?

  沒有。我說。

  在此後的日子裡,我再沒有在他面前怨天憂人地哭過。我把眼淚流淌在心裡,為了給兒子一點堅強。

  我問起這次事故是怎樣發生的,他輕輕地對我說:五月八日是回歷宰牲節,穆斯林都放假休息,我們因為忙,已經幾個星期沒有休息了,隊長考慮我是回民,在五月十二日那天特準我休息一天,並派了一輛車,隨同去的還有另外三個人,我們一起去郊外鬆弛一下連日來的緊張和勞累。

  一路上我們狂喊著、高唱著,別提有多高興了。車開到一個水窪前,看到幾名也門青年在野浴。於是我們跳下車來,用不熟練的阿拉伯語詢問水的深淺,他們點頭示意有四米深。天太熱了,我見了水就興奮起來,不加思索地跳下去。頭重重地撞在水下的崖石上。鮮血染紅了水面,我立即不能動了,但我仍很清醒,馬上意識到:這下完了,肯定是頸椎摔斷了。我會被淹死,再也見不到家人了。

  岸上的人見我一直沒遊上來,紅色的血水往上淌,他們意識到我出事了,馬上都跳下水去。我使足力氣憋口氣往上衝,當他們往上托起我時,我還在告訴他們:你們動作要輕一些,保護我的脖子,我的頸椎摔壞了。他們輕輕將我托出水面,再以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他輕輕喘了喘氣,又接著說:

  在後來的日子裡,我一會清醒,一會昏迷。在昏迷中,我總覺得自己還在水下、我在博鬥。不知是人還是獸?看不清。又好象有無數隻手將我托起,於是又沉沒了。這時,不知哪裡響起了一片掌聲,在為我獻花、喝采,接著眼前又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似乎總聽到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可是那聲音很遙遠……”

  後來王大隊長見到我時說,一見他昏迷,我們都在喊叫他的名字。我想,護士日記中寫的:面帶苦笑狀,這一定是他昏迷中的心態表露吧。

  在最初回國搶救張栩的日子裡,家鄉來的親朋好友都住在醫院附近的招待所裡,每人每天的宿費一百多元,再加上多項的花銷,張翀從家裡帶去的錢很快就花光了。可是,他已經顧不及這些,他摘下手上唯一值錢的雷達手錶,賣掉了。後來,為了節省一些開銷,他們不得不搬到醫院附近的地下室住。

  張翀已經向家裡告急了,所以我去北京時,從叔叔舅舅們籌借了五萬元錢,帶到北京,以備後來生活之用。

  看過張栩之後,我來到住宿的地下室,見到了張栩的妻子及張翀、還有他的女朋友。這三個孩子已經熬得不成樣子:疲乏、缺少睡眠、衣衫不整地出現在我面前。屋裡桌上亂七八糟的擺滿了吃剩的盒飯、剩菜。我的心真是難過極了。我毅然決定,讓他們都返回鞍山忙自己的事情,我一人留守在這裡。當時張栩的女兒只有兩歲,長期離開媽媽不行,我讓他妻子回去照顧孩子,一方面她還要做點生意。

  張翀的女友叫小文,這個女孩我們永遠忘不了她。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裡,她不僅同張翀共同分擔了痛苦,而且她需要經常跑衛生部,去與人研究治療費問題。同時還要同很多人打交道,協調處理各種隨時出現的問題,晚上還要值夜班照顧哥哥。後來張栩的妻子離開北京後,她也沒有立即回去,仍同我住在小民房裡幫助我。記得她在臨走之前的那天晚上,幫助我把張栩的全身擦得乾乾淨淨。邊擦邊說:我照顧哥哥毫無顧及,只要哥一天天好起來就行了。那天晚上是九點鐘的火車,她急急忙忙地走了。我送她到病房門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想:這是多麼善良的孩子啊!
  後來,她的爸爸突然去世了,媽媽也年老多病。她的家住外地,必須回到媽媽身邊,張翀又不能離開家。這倆人最終沒有成為眷屬。

  我在地下室只住了兩天,覺得環境不好,錢又太多(一宿24元)。聽病房的其它護理家屬說在醫院對面的那條街裡面,有些民房專是租給那些農村來打工的人,或者住不起旅痁的病人家屬,每月只收三百元的租金。我立即找到那裡。看好一個四合院式的紅磚房。院子裡有一個共用自來水管供大家使用。院子裡沒有廁所,需要走出院子到很遠的垃圾場附近才能找到。房間有十一、二平方米,裡面很黑,點上燈後才能看清屋裡的一切:房間裡沒有床,房東用紅磚頭支起上面的幾塊木板就算床了。往上看去,棚頂是幾根樺木樹幹支撐著上面的瓦片。牆壁就是本色本土的紅磚頭。房主是地道的老北京,他們一直在強調這房子如何便宜,在別地方是租不到的。這點我是相信的,於是我租下了。

  我需要重建這個臨時的家。於是,我到門前的市場上買了一床棉被鋪到板床上,又買了一張涼席鋪在上面。再到街上買了一個煤氣罐、揀了幾塊磚頭墊起來,在門口支起了爐灶。

  那天下午,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我要到招待所的公共廚房,把張翀買的鍋碗盆之類的東西搬過來。因為前一段時間他們是每天花五塊錢,租用這裡的廚房做飯。

  招待所的院子裡停放一輛破舊的三輪手推車,我就把這些東西裝到車上推著往外走。我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車,所以推起來一會往左拐、一會往右拐。就這樣,在這大雨滂沱之中,我從頭到腳全都濕透,推著這輛破車,彎彎曲曲地走在北京的大街上。我的心中只有一個願望:在這裡好好為兒子準備三餐,讓他快快好起來。

  從此,在從醫院到菜市場,再到租住的小房這三點一線的小路上,每天都在急匆匆地奔走著一位提著飯桶的老女人。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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