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February 25, 2012

輪椅上的醫生 (十一)



第二章 在康復中心陪護兒子的日子裡 與病中的兒子相依為伴

  也許是因為張栩是出國援外人員,也許因為是同行。醫院在病床擁擠,一些病人不得不住在旅館等待床位的情況下,關主任及護士在張栩的身邊為我放了一張小床,我就可以睡在他身邊、二十四小時不離開。

  這時的張栩仍是危重病人,必須格外小心注意他的飲食及多方面衛生。我每天除了去小房做飯,其它時間一步不離地為他弄這弄那守候著他。

  每天去菜市場買菜,經常去肉床買來羊的椎骨給他熬湯,我好像記得中國有個傳統療法:病人缺什麼補什麼,他的頸椎壞了,吃了這東西一定會有好處。

  餵他吃飯也是很麻煩的,因他躺臥在床上,需要慢慢地餵,一頓飯下來,我已經是汗流夾背了。

  同時,還需要不停地去給他擦洗身子。七、八月分的北京天熱得很,他失去了自己排汗功能,必須幫助他排出身體裡的熱量。

  他的骶尾部褥瘡已爛成蘋果大的孔洞,必須一個小時就得翻身一次。我心裡特別著急,因為關主任告訴我說第二次手術必須要等褥瘡好了之後才能做。每天我要樓上樓下跑多次找醫生,因需要反復地刮洗、換藥。可是這褥瘡一點也不見好,一個大洞在流著濃血,全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

  這一年的中秋節將至,很多家近的患者都走了,病房裡空蕩蕩的。這時我的身體、精神都已經疲憊不堪,就在電話中告訴他爸爸說:現在我多麼希望你能來幫幫我,我實在是太累了。兩天之後,他來到病房,見到張栩時他哭了,原來他的承受能力還不如我。我將他拉出走廊,他哭著對我說:孩子不行了,我們要為他準備一下。他這樣一說,我也大哭起來。

  褥瘡不好是不能手術的。否則,造成感染後果不堪設想。關主任派人去天津醫院買回生肌膏,用了效果不大。理療師用紅外線照射,效果也不佳。醫生說手術作的越早越好,可是回國已經幾個月了。書上明明寫道:這種病一是死於泌尿感染,二是死於褥瘡。我就更加著急了。

  終於有一天,病房住進一位截癱病人,他五十多歲,是名工人。因騎摩托車上班,被對面開來的汽車撞到溝裡去,造成頸56損傷。由於家住北京郊區,治療不及時,骶尾部很快壓成燒餅大的褥瘡,當時我看了很可怕。這時他們家人從石家莊一處藥店買來天津達仁堂的生機膏,抹了幾次就長出新肉。他們送給我們一盒,得到醫生允許後我們開始給張栩使用。很快,他的褥瘡好起來了。終於在九七年九月十八日上午,張栩接受了頸椎前路手術。

  手術那天,他妻子從鞍山趕來,我們三人一直守候在手術室外。兩個小時後,關主任走出手術室,他對我們說:手術是成功的,他的脊髓沒有斷,但損傷太嚴重,如果恢復好,部分功能還能用,恢復期得三年。如果不好,他就得永遠靠別人照顧了。

  我們守候了一夜,麻醉過後他醒過來對我們說:你們別忘了我是醫生,我對這次手術並不抱任何希望,我完全清楚它的後果。他的消極態度,如同針紮一樣刺痛了我們的心。

  這時,他爸爸由於憂鬱和勞累病倒了,消瘦、高燒不退,不得不打針吃藥。病房很照顧我們,讓他躺在我睡的那張小床上,父子倆一起輸液。望著這父子二人,我心急如焚。病房裡有個山東來的護理家屬,小聲對我說:你應該找個廟求求佛吧,為什麼你家會這樣。我聽了之後有些動心,有事臨時抱佛腳吧,試試看。於是,我背著他們二人,在別人的指引下,直接奔向很遠的一個寺廟。在廟門前買了香和紙,到裡面一看,有好多佛爺:城皇爺觀音菩薩彌勒藥王爺玉皇大帝,我也不知哪個管用,只好在每個佛爺門前都燒了香紙,然後就急忙趕回來了。

  當然,這是沒有什麼用的。幾天以後,他爸爸身體好些了,就對我說他想回家看看,因為他心中一直惦念病重的母親。當天晚上他就走了。事後我才知道,他到家的五天前,婆母就離世了。據說在她彌留之際,一直在呼喊著她兒子的名字,不閉眼睛,大家都在勸她:媽,你走吧,二哥家裡出事了,小友病在醫院裡,二哥不能回來了。丈夫到家沒見到母親,大哭起來。當然這淚水不光是因為母親的逝去,還有兒子那說不盡的苦難讓他心碎。

  丈夫走後,天氣也一天天變冷。護士長對我說:阿姨,你一個人太累了,我幫你僱個護工,晚上你可以去小屋睡點覺。她幫我僱了一個外地來打工的小夥子,利用他下班後的時間幫我,這樣工錢可以少一點。

~~~~~~~~~~~~ 待續 ~~~~~~~~~~~~



轉載自 知信行 http://www.ccfellow.org/ 之天路同行 - 輪椅上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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