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February 22, 2012

輪椅上的醫生 (八)



第一章 流血的五月 - 劉壯民教授的講述


  一天,我找到張栩看過的一本醫學書,查到了這種損傷的後果將是永久性的癱瘓,我又哭了起來。他爸爸雙手抱著頭,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電話鈴聲又響起:

  我哥挺好,胳膊已經能動了。

  我想立即去北京,行嗎?

  不行,我哥說不讓你來,什麼時候讓你來,我會安排的。

  我想此時的張翀一定是在含著淚,一次次欺騙他的媽媽。

  這時的張栩,病情仍不穩定。衛生部、省衛生廳毫不吝嗇的每天花在他身上的醫藥費就有3000元之多。他的頭上仍淌著濃,後尾部褥瘡已爛到骨頭,僅此而已,他已受盡了人間最殘酷的折磨,足以喪命。

  後來,在鞍山我見到了回國的醫療隊長劉壯民教授,他向我講述了當天搶救時的情景以及回國:

  事故是在五月十二日上午十點鐘發生,醫療隊立即向國家衛生部發出緊急電話告知。中國駐也門大使館也接到急電。也門政府快速行動,搶救中國醫生刻不容緩,表示缺什麼給什麼。所有駐也門醫療隊最好的醫生都趕到那裡,製定手術方案。

  手術從上午十一點開始,直做到下午四點。在長達五、六個小時的手術中,醫療隊員及當地的也門群眾一直等在門外。也門群眾擼起衣袖,等著給中國醫生輸血。而醫療隊則堅持要用自己隊員的血。就這樣,同志們的鮮血靜靜地流入了張栩的全身,他們眼含熱淚在企盼著張栩起死回生。

  我們永遠不該忘記他們的名字:
  遼寧省丹東市第一醫院的李顯忠醫生。
  遼寧省錦州市婦產醫院的劉彬醫生。
  遼寧省腫瘤醫院的高義夫同志。
  遼寧省錦州第一醫院的劉久仁教授。
  遼寧省大連醫科大學李全林教授。
  遼寧省鞍山市鐵東醫院的劉壯民教授。

  還有很多的同志,就不一一介紹他們的名字了,在那特殊的時刻,他們所表現出的友情、親情,讓天地為之動容。

  劉壯民教授繼續為我講述:

  在醫院設備不完善、器械不先進的情況下,我同劉久仁等四位竭盡全力,為張栩做了頸椎後路手術。當時診斷:頸椎456骨折,脊髓嚴重受損,頭皮撕裂、顱腦感染、呼吸機麻痹,隨時都可死亡。護士和醫生編成幾個組,輪流守候著他。

  術後由於不能翻身,只好由四個人抬著床單的四個角,將張栩抬起離開床面以緩解身體壓力(一米八的個頭,一百七十多斤的重量)。儘管這樣,三天之後,他的?尾部皮肉開始爛起來,可怕的褥瘡終於發生了。痰咳不出來,隨時有憋死的危險,只好將氣管切開。顱腦感染很厲害,流出綠色的濃液,高燒達42度。

  後來我到北京時,發現在他們帶回的病歷中,值班護士這樣寫道:張栩高燒42度、昏迷,他的臉上不時露出苦笑狀。

  劉壯民教授又說:
  送別的場面是悲壯的。同志們為他整理好衣物。當他被抬上汽車時大家都哭了,很多也門群眾也來送行。有的同志還為他捐了款。一個用白布包著的方盒,裡面裝著他的頭發、指甲和手術取出骨頭,被安放在他的車上。阿卜杜老人將一塊特意買來的新錶,帶在他的手上,嘴裡不停地唸叨:我的孩子,真主會保佑你!

  長長的車隊,在大隊長王義的指揮下沿著蜿蜒的山路,緩緩出發了。大家不知道這一去是為張栩送行、還是送葬。

  由伊蔔到薩那機場要走300裡山路。飛機由薩那飛往埃塞俄比亞,中途要換乘埃塞俄比亞飛往中國首都北京的飛機。為了乘此班機,張栩一行足足等了三天。對於一個危重病人來說,要面對上下飛機的艱難、死亡隨時到來,還有昂貴的費用。可是,國家衛生部出於對援外人員的高度責任感,他們完全同意並支持派出四名人員護送,其中包括兩名專家教授。衛生部援外辦王金雪同志代表領導指示: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醫療隊要做好張栩返回祖國的一切準備。

  在飛機上,張栩多次因痰咳不出來而幾乎窒息,隨行的同事要為他吸痰。大小便失禁,大家還要忙著為他清理。張栩有時清醒時,看到這些,他無力說話,只能用淚水來表露感激之情。

  一路上,每當上下飛機,空中小姐都是在用中英文廣播說:機上有一位危重病人,他是中國援外醫生。他將飛回他自己的國家治療,請大家多關照。所以上下飛機都是張栩先上下。

  在飛機上整整熬過兩天兩夜,同事們二十四小時輪流不眨眼地守護著他,大家都在捏著一把汗,最後終於讓他活著回來見到我們了。

~~~~~~~~~~~~ 待續 ~~~~~~~~~~~~


轉載自 知信行 http://www.ccfellow.org/ 之天路同行 - 輪椅上的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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