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日本之旅
六 阿部憲史一家
阿部(憲史是賢士的意思),今年四十三歲。二十年前他是日本某醫科大學的學生,在一次橄欖球比賽時摔壞了頸椎而造成四肢傷殘。他很頑強,在母親和姐姐的幫助下,不僅堅強地活下來,自己還開了一間私人診所,成為一名心理諮詢醫生。他的患者和朋友很多,是山形縣很有名氣的人,他每天要看二、三十個病人。在發達的國家裡,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醫生,人們敢於正視自己的心理疾病,也很重視治療,這也給阿部帶來可觀的收入。一個不到三十平方米的診所裡,共六名護士幫助他工作。
十年前,一位家離山形遙遠的日本護士學院畢業的女大學生,她叫鬱子,出於對阿部的崇拜,而來到阿部身邊,他們相戀結婚了,並生了一個可愛的小男孩。我們到山形後,她每天親自駕車接送張栩去各康機構、醫學院參觀、學習、講演。
阿部的母親──阿部蔔,是位白髮蒼蒼七十歲的老人,比起一般同齡的日本婦女,她顯得蒼老多了,也許是兒子的事故,使她操勞而過早的衰老了。
她是一位非常善良、慈祥的母親。無論阿部走到哪裡,她都陪同照顧在身邊。由於張栩的傷殘同阿部一樣,所以兩位母親相見,雖然語言不通,可我們彼此的心是相印的。她每次見到我們都以淚洗面,嘴裡還不斷地告訴我“要堅強、要有信心”。
我們離開山形那天,天空布滿了烏雲,在濛濛細雨中,她手捧著一個方盒──那是她親自為我們準備的午餐。她站在站臺上,任憑狂風吹亂了她的白髮,雙手將飯盒送到我的手中,然後又從手袋裡掏出送給我們的禮物。我的眼裡噙滿了淚水,我能用甚麼話語來表達對這位異國老人的謝意呢!
阿部的姐姐──阿部良子,四十五歲左右,高高的個子,健美而和善。十幾年前她同一位伊朗青年結婚,並到伊朗生活了五年,後來又回到日本生活。她的丈夫本是伊朗警察,到日本後,他開了一家地毯公司,銷售伊朗地毯,可是生意並不算好。我去他的店裡參觀,使我大飽眼福,那是我所見到的最美麗的地毯。他慷慨地說讓我選一張地毯帶回去,我告訴他,我不會從他店裡拿走任何東西的,他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一位極俠義、極開朗、極願意幫助人的人。張栩走到哪裡,他都搶著不讓別人推,必須由他親自推著走。我們在山形一周的時間,他已經好幾天關起門不營業了,陪我們參加各種活動。在我們臨別要上車時,他從襯衫的胸前掏出兩個紙包,說這是送給我們買禮物的錢,那樣子誠懇得讓你無法拒絕。
阿部的姐姐良子,為了弟弟獻出她青春年華。十幾年來,她一直生活在弟弟身邊,同媽媽一起照顧弟弟。每天早上六點半鐘,她要駕車到弟弟家裡為其刷牙、洗臉、穿衣服、餵飯。(阿部的妻子不負責這些事情)。下午她要來幫媽媽做飯、洗衣服。她的善良、豁達而謙卑,是日本婦女的傳統形象。有一天她特意同媽媽陪我去品嚐欣賞日本的茶道。在一位中國翻譯的講解下,我們敞開心扇,交談了做為護理兩個特殊兒子的內心體會。她們一再稱讚我的堅強。
良子經常到我們的住地送東西。吃的用的甚麼都有,讓我們感到不好意思極了。在車站告別那一刻,她好像變魔術一樣,不知從哪裡拿出那麼一大堆質量上乘的衣物送給我們,這位良子姐姐是在以對待阿部的感情來對待中國弟弟張栩。
火車開動了,良子同她的丈夫跟著火車跑了很遠。邊跑邊抹眼淚,望著車廂中的我們,我默默地揮手、擦淚,這是中日兩國人民血與淚的交融。
十一月十日,阿部請我們去他的老家“天童”做客。一路上,我們欣賞著日本的田園風光。深秋季節,看不到有做工的人。
車行駛兩個小時後,停在一楝典型的日式房屋前。阿部的母親及姐姐腰系白圍裙,早已畢躬必敬的站在門前迎候(她們是昨天來到這裡開始準備飯菜)。
房子雖然古老,確裝修得很別緻。門前一道彎曲的小徑,舖滿了小鵝卵石。庭院裡有棵百年鬆樹,蒼勁而挺立。一池清水中魚兒在遊。各種奇形怪狀的樹點綴著這彷彿“盆景”一樣的環境。
我們順著為阿部修的門前坡道走進室內,只見屋裡榻榻眯上面放的長條桌上,早已擺好五顏六色的各種食品──這是媽媽和姐姐精心製做的。
這老屋的正中央掛著一塊橫扁,上面寫著“清儉是吾家法”。在這“家訓”的旁邊,掛著幾幅阿部前輩的照片。照片已發黃,看來年代久遠。屋的一角還供有佛龕。
雖然這是老屋,可室中卻潔淨無比。所有的房間都擺放著現代化的電器設備。由於三年前阿部的父親去世,這裡只有媽媽每星期回來一次,料理她的果園,平時是無人居住的。雖然超市裡的蘋果價值人民幣十四元一個,可是阿部家的蘋果樹落下地的蘋果已經腐爛了,從沒人去撿,和日本街道的兩旁全是結滿的蘋果和柿子一樣,是無人偷摘的。
飯後,我將帶來的禮物贈送給他們每一個人,他們非常高興。對他們來說,這畢竟是外國貨啊!
這一天,我們高興極了,中日兩國人民的友情凝固在一起,雖然時間短暫,可是彼此的真誠、熱情,使友誼變成親情。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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