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會著名領袖袁相忱牧師的妻子、梁惠珍師母見證
父母沒有堅持要我依照他們原來的意思去上高中和大學,而是同意待到時局平穩後,再讓我自己去另找一所合適的神學院。我一時沒有學校可上,外面亂糟糟的也不便出去工作,就仍是帶著妹妹住在租界,除了每週照常去耀華里的聖會所聚會、查經,就是自己一個人在住處讀經、禱告、靈修。從這時開始,神的恩典越來越使我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福音是何等的寶貴,也越來越迫切地向身邊的人傳福音。父母暫時都還沒有信,我又繼續向和我同住的妹妹及另外那兩位廣東同鄉傳福音,她們倆也沒有信,只有妹妹在口頭上說她信了,卻很少去參加聚會,只是有時被我拉著一起讀經、禱告。我心裡雖然是為她們焦急,也唯有一邊不住地為她們禱告,求神感動她們,一邊在生活上盡力關心照顧她們。妹妹看我每日專心一意地讀經、禱告,還要常常出去聚會,就主動承擔起全部的家務事,一切買菜做飯收拾房間等等都不要我操心動手,我在感謝她之餘,就更加期盼她早日在心裡真正地接受福音。
外面的動盪開始漸漸地平息下來,我也可以時常離開租界回多祿裡的家中看望父母弟妹,也順便取些日用的物品,只是擔心發生意外每次都不敢在家停留得太久。
心裡身外都很不平靜的一九三七年就如此靜靜地過去了。
一九三八年元旦過後不久的一天,我在家裡聽到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消息,母親告訴我:“阿邦前天來家裡了,他現在南市那邊的教堂裡實習呢。”自從去年九月份從北平回來,我們彼此就再未有過聯繫,我也沒有在教會其他人那裡聽到過他的消息,現在他突然來到天津,實在讓我感到又驚又喜。
我知道母親所說的南市教堂就是位於南市的福音堂,是聖會所下屬的一個支堂,我雖然沒有在那裡聚會過,但對那一帶非常熟悉,那裡離開租界不遠,又是商業區,安全上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於是,我定意在下一個主日去南市福音堂聚會,順便探望阿邦。
主日清晨,我特意提早半個小時來到福音堂。這時離聚會開始還早,阿邦正在堂裡和幾位早到的信徒們談道,看見我從外邊進來就趕快迎上來,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呼:“阿珍,你來了!太好了!盼望你每次都能來!”接下來就問我:“你聖經讀得怎麼樣了?讀到哪兒了?”
南市臨近日(本)租界,是當時天津最為繁華熱鬧的商業街之一,福音堂就在這裡臨街的一處房子裡,一共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地方,外面一大間是聚會的場地,能坐下二百多人,裡面還有一小間房子是供給傳道人工作和起居的,此時只有阿邦一個人在福音堂服事,也住在這裡。
看看離聚會開始還有一段時間,為了不影響他和信徒們正在進行的交通,我就自己走進裡面阿邦住的小屋。裡面不僅狹小又特別簡陋,但收拾得乾淨整潔,僅有的一張單人木床上放著一摞新洗的衣服,我一眼瞥見最上面的那件舊竹布大褂上的一個扣子已經松脫了,只勉強還連著一點點線。環顧四周,見屋裡唯一的一張舊二屜桌上有一個普通香煙盒大小的鐵盒,走過去打開一看,裡面竟真的有針和線!等到我縫好扣子把衣服放回原處,正好聚會開始的時間也到了。
這天參加聚會的有一百多人,阿邦一個人既帶領唱詩又要講道。聚會結束後,阿邦邀請我留下和他一起去附近的信徒家裡探訪,臨走前還送我一些屬靈的小冊子,囑咐我回去詳細閱讀。
接下來的那個主日我還是去南市福音堂聚會,阿邦看見我就問:“我的扣子是你縫的嗎?”我點頭說是,他說:“怪不得呢,我說沒有別人來過嘛!”然後很認真地只說:“感謝主!”卻再沒有說一句感謝我的話,就轉頭忙他的事工去了。望著他的身影,我心裡想:“這人可真是梗直啊!難得的是他心裡唯獨只有神!”其實我的心裡又何嘗不是同他一樣的在不住地感謝神呢!感謝神奇妙的預備,是神在那個小鐵盒裡預備了針和線,預備我為他這樣縫好扣子!但是我還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此刻已經為我預備了更豐盛更奇妙的恩典,在不遠的前面,要為我成就!
聚會以後,阿邦還是要我同他一起去信徒家裡探訪。這天我們走訪了四、五個信徒的家庭,每到一家都要為他們解答信仰上的疑問,也為他們當中的困難和病痛獻上禱告。從阿邦與信徒們的親切交通中我可以看出,他雖然才剛剛到天津服事,就已經和這裡教會的弟兄們在主裡面建立起彼此相愛,彼此信任的關係,特別是一位腿腳有病的崔弟兄,阿邦更是經常去到他家裡為他禱告。
探訪回來的路上,阿邦向我講解如何探訪,要我記住,並且說:“這是我們將來工作的‘剪影’。”這時我還不知道他已經給北平的家裡寫信請父母為他向我提親的事情,更不知道神已經賜給他信心,預備他和我在主裡成為合一,共同事奉。
因為在聖會所那邊熟悉的姊妹比較多,平時常在一起交通又彼此代禱,所以在探望過阿邦兩次之後,我還是回到聖會所參加主日的聚會。沒想到,過不多久,阿邦也轉來聖會所服事,我們又在聚會上見面了。阿邦還是穿著他那件舊的淺藍色的竹布大褂,看見我進來還是像在南市福音堂一樣的笑呵呵地上來打招呼:“你來了,你能來真好!”接下來還是問:“聖經讀到哪兒了?”
在南市福音堂的時候只有阿邦一個人服事,聚會時從領唱詩到講道就都由他一個人擔起來了。到了聖會所,在這裡服事的傳道人多了,都是大家輪流上臺去講,有時是張周新弟兄講,有時是另外的傳道人講,阿邦在這裡講道比較少,所承擔的主要事工是在聚會時帶領唱詩,也出外到信徒家裡帶領聚會。我那時看阿邦並沒有像其他許多傳道人那樣出眾的口才,但還可以勝任講臺的事奉;加上他剛剛才從神學院畢業,講道實在還算不得太好,也沒有別人那麼流利。但他所講的不是那麼高深,而是聽起來樸實易懂;講章很有條理,層次清晰,也沒見他在臺上有什麼緊張,挺自然的,就是那樣規規矩矩地講;還有他的嗓音雖然只是一般,但能非常準確熟練地識讀五線譜,顯然阿邦在這上面是下過功夫的。結婚以後,阿邦給我看他在神學院時的筆記,從中證實了我最初對他的印象:阿邦在神學院學習時為日後在主裡面的服事做好了認真而充足的預備。以後,他在服事中逐漸成熟起來,翻開聖經到某一個需要的章節就滔滔不絕地講起來,不必再依賴預先的準備。唯有他從起初就有的那種深入淺出的闡明真理和樸實無華的語言風格,成為貫穿他一生事工的鮮明特徵。
在這段不長的日子裡,我們每週有幾次在教會中見面,每次他都必定要詢問我讀經的狀況,此外所講的也全是主裡的話,還經常送我一些屬靈的小冊子。我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對阿邦的印象正在默默地開始變化,從最初的幾乎無話可說,借著主裡面的交通,不知不覺地進入彼此相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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