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血的五月 - 兒子的家信
我在期望著兒子的來信中，打發日子。
張栩經常給家裡寫信，講述他的所見所聞、以及他的工作。曾在一封信中寫道：
“……在我的病人中有一位老人，叫阿卜杜（意是上帝的僕人）。他六十多歲，瘦小而枯乾，留著山羊鬍。平時他開著牛肉舖。據說他一直同幾期中國醫療隊員保持著友好關係。我是在到也門的初期認識他的。
一天，他請我們醫療隊員去他家裡做客，他介紹他的弟弟、妻子、女兒同我們見面。平時，他稱呼我們每個人就叫“中國醫生”。
一天，我正在吃飯，他的女兒急匆匆跑進來，對我比畫著說什麼，我聽不懂。翻譯告訴我說，她的父親快要病死了，讓我快去看看。我放下碗筷，立即隨她跑了出去。到了她家，看到阿卜杜疼痛難忍地倒在床上。
經過我的診斷，他得了頸椎病。於是我對他進行了牽引，並給他製作了一個石膏圍領來固定脖子。不久，他的病情好轉可以下床走路了。他來到醫院，用腋窩夾著我的胳膊晃來晃去，說他是如何感激我，如何喜歡我。從此，他把我當成自己的兒子，經常請我到他家裡做客。
一天，他讓翻譯對我說，要把他的女兒給我做妻子（她女兒正在就讀大學），讓我永遠留在也門。我聽到後大笑起來，告訴他，我在中國已經有妻子和女兒了。
“從此，我們醫療隊的同志們一見到他來，就喊：‘張栩，你老丈爺來了！’這種善意的玩笑，足以讓人感到中、也人民之間那種融洽的友好關係。”
就是這位善良的阿卜度老人，後來在張栩摔傷時，他索性關起了自己的肉舖。每天早上來到醫療隊駐地，送來一大塊新鮮牛肉給隊員吃。並每天帶來一摞也門幣交給醫療隊，給張栩治病用，又說，不論到哪裡治病，他出錢。
在張栩離開也門，返回祖國那天早晨，中國醫療隊將他送的厚厚一摞也門紙幣，換成美元，還給了他。
九七年三月二十日的又一封來信中這樣寫道：
“爸、媽：我已過完了三十四歲的生日。前些日子阿卜杜來到我們醫院，又夾著我的胳膊往外走。到了商店，他選了最好的白紗衣料，領我去裁縫那裡，量了我的身材。後來我才知道，他打聽到我的生日。當我生日那天，他早早來到醫院，將我接到他家中。讓我穿上新縫製的白袍，又給我系上腰帶。打扮一番之後，我儼然變成一個地道的也門小夥子。按照也門人的習慣，為我舉行了生日家宴。他的弟弟按動相機快門，為我拍下了這張照片。” 
這張照片，成了永久的紀念。這是張栩最後一張能用雙腳站立的拍照。
張栩一直在懷念著這位老人。二○○○年，也門人民共和國副總統訪華時，張栩輾轉找到也門大使館，向他們講述了他與阿卜杜之間的故事，並提出要求，請批准阿卜杜訪問中國。也門副總統很快發來信息，同意阿卜杜到中國與張栩見面，並批了他出訪的費用。後來終因他的身體不好，又無人陪同，使這次訪華沒有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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